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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路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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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上, 被他父皇抱在膝上的晉堯,就那麽睫壓著眼兒如坐針氈的僵坐那,感受著他父皇溫熱的手掌一下一下慈愛的撫摸著他的腦袋, 聽著他父皇對她訴說著這些年養他的不易。

“還有剛登基那會, 朝野上下並不安穩,我忙於處理國事就對堯兒稍微疏忽了些, 直接導致堯兒思我過甚, 夜裏發起了高燒,連著半宿未退,可是急壞了我。”

旁邊的田喜識趣的搭腔說:“可不是,聖上那夜也正巧犯了頭疾,疼的連早朝都沒法去。可一聽到小殿下病了, 那是心急如焚, 連龍體也顧不得,立馬起駕到了毓章宮看望小殿下。”

說完這些, 見那聖上並未有搭腔的意思, 田喜明悟了這是要他繼續說,遂又道:“小殿下年紀小,正是依賴聖上的時候, 就連夜裏睡覺做夢都要喊幾聲‘父皇’。這些年聖上又要操心國事, 又要照看小殿下,偏自打您……那事之後, 聖上憂思過慮至舊疾覆發,諸此種種,如何不讓聖上心力交瘁?這些年來,聖上著實不易啊。”

這些類似的話,晉堯已經聽了好一會了, 從剛開始的忍不住想打冷顫,到現在聽到耳中有些麻木了。

對面的她還是嗓音輕柔的應過,雖不知她是信還是沒信,可絲毫不耽誤他父皇那愉悅的心情。

“不過好在這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,以後這些就莫再提了。”

田喜忙應是。

林苑將目光緩緩落到晉滁面上,輕聲道:“這些年辛苦你了。”

一語畢,偷偷拿眼往這邊瞧的田喜,就眼見著他們聖上那唇角是繃不住的上揚。

“都值了。”晉滁說著,就將晉堯往她的方向遞:“這麽多年未見,孩子也想娘了。你要不抱抱?”

林苑只猶疑一瞬就伸手接了過來,熟練的將他抱在懷裏。

懷裏的孩子很沈實,應是被餵養的很好。

可是太過安靜了,這麽大的孩子絲毫不鬧騰,在她懷裏靠著沒有絲毫動靜。

只怕是先前被晉滁的喪心病狂給嚇壞了。

她擡手給他解了頭頂緊束著的小玉冠,連著其間攢的小辮子也一道解開了。松散下來的發毛躁又淩亂,她五指插了他柔軟的發間,仔細給撫過。

晉堯僵僵的靠她懷裏。

林苑又如何能感受不到他的緊張跟僵硬?

可對於他而言,她是相對陌生的,跟她親近不自在是在所難免的。可她看得出,先前孩子在晉滁膝上坐著,同樣的不自在,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。

倒是這孩子看向田喜的目光裏,透著股熟稔與親近。

如此,她心裏就有數了。

林苑心頭不知是何滋味,只是面上一如之前的平靜溫和。

晉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,唇角先前揚起的笑意不知何時收斂了起來。

他望著她眉目柔和的看向懷裏的孩子,看她極盡溫柔的拿指腹給孩子按摩著頭皮,再看那張與他七分相似的臉龐親昵的依偎在她懷裏靠著,他心底驀的騰起幾分被人取代的不虞,感到極度的不適。

田喜眼尖的見到聖上緊繃著唇線,目光緊緊盯住對面的母子隱有不善,心頭猛地一跳,百轉千回間幾乎立刻就猜測個中緣由。

“娘,娘娘,小殿下大概是困頓了,要不讓奴才抱他睡會吧?”

田喜突兀的開口,換得他旁邊的主子爺淡淡的一瞥。不過好在,那目光並不淩厲。

林苑低眸看去,借著壁角懸掛宮燈的微弱光芒,就瞧見孩子眼下帶著微微的泛青。

她遂環顧了一周,就見到了一旁擱置的軟墊子跟薄毯。

就在她想將孩子放在旁邊軟墊子上時,突然聽得對面人開口:“堯兒習慣了讓田喜哄著睡。”

晉堯聽後,幾乎立刻將臉轉向田喜,顫巍巍伸手:“田大伴,我困了。”

田喜忙不疊的過去接著他小主子。

這一刻,饒是林苑再遲鈍,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。

不過她知他是有些什麽瘋病的,所以只是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,並沒有多說什麽。

晉滁眉眼略微舒展,淡淡看向田喜:“這裏空間狹窄,堯兒可能睡得安穩?”

正抱著太子想縮在角落裏,欲要極力降低存在感的田喜,聽了這番頗具暗示性的話,徹底驚住了。

聖上這是,想要讓他抱著小殿下出去?

可關鍵是,此番行路匆匆,只來得及出動了一輛馬車,難道聖上想讓他帶著小殿下去騎馬?

袖子上的猛一陣扯力讓田喜猛地回了神。對上聖上已然變得警告的淩厲眼神,他打了個激靈,慌亂垂了眼就一個勁點頭道:“是,後頭的馬車寬敞些,小殿下能睡得更安穩。那奴才這就帶著小殿下過去。”

晉滁這方淡淡嗯了聲,收回了目光。

隊伍中央的馬車緩緩停下,後方的騎兵也隨之勒馬停住。直待田喜抱了太子下了馬車,那深色的車帷又重新闔上,厚重的車輪再次滾動,那蜿蜒的隊伍方又一次的開動起來。

田喜抱著太子發愁的四顧,入眼看去,全都是高頭大馬,那些甩著鬃毛噴著響鼻看起來都桀驁不馴,若是摔著了小殿下那可了得?

這時,前方尚未走遠的馬車被從裏頭掀開了車簾,似對外囑咐了句什麽。田喜還當是與小殿下有關的,目光不免殷切了起來,可待下一刻瞧見馬車周圍護著的騎兵如被蕩開似的,瞬間都都勒馬朝著遠離馬車的方向移動著,猛的意識到什麽的他如被蟄了眼般倉促移開了目光。

“田公公,您看要不您帶太子殿下騎這匹馬?”

那蜀都知府牽著稍微矮些的馬過來。

田喜看著那馬,還是覺得高,心下發愁,“就不能從周圍再去尋輛馬車過來?小些也成啊。”

蜀都知府為難:“這正處僻遠之地,荒無人煙的,實在尋不來馬車了。”

田喜嘆氣,正想著要不就湊合著,正在此時,那知府又猶豫的說道:“倒是後頭,有輛牛車。”

木逢春他們錯愕的看著上了他們粗陋牛車的小太子。

田喜語氣很是自然的解釋:“小殿下嫌車內悶熱,出來透透氣。不過話說,這蜀地的夜色還真不錯啊,夜風習習的,也甚是涼爽啊,怪不得小殿下喜歡。”

木逢春看了看夜空裏稀疏的星子,有幾分懷疑。

晉堯狠狠往他面上一瞪。

木逢春錯愕了瞬, “你……”

晉堯別過了臉去。

馬車裏,壁燈散發的微弱光暈,遮不住男人富含侵略性的目光。

“我想你了阿苑。”

他伸手試探性的覆上她搭在雙膝上的細手。

林苑眼睫半垂,感受著他帶著薄繭的滾燙掌心在她手背緩慢摩挲,只略微緊了下手指,而後就慢慢放松下來。

晉滁見她不曾反對,呼吸頓時一緊。

“阿苑。”

他嗓音沙啞的呢喃,掌心撫了撫那細膩柔軟的手背,又緩慢移動按上了她的肩胛。見她顫了眼睫,輕咬了唇瓣,他沒忍住趁勢撐身逼近,就著半跪的姿勢將她抵在了身後的側壁上。

本是半屈著腿而坐的林苑,冷不丁的被他抵向車壁一隅,難免帶些淩亂的輕喘。此刻他雙手扼在她肩,有力的雙腿牢牢箍在她腿兩側,高大如山的身形嚴嚴實實將她罩住,密不透風的感覺,讓人有種難言的窒息。

“看著我,看著我阿苑。”

他壓抑著聲,雙手轉為捧過她的臉,迫她擡起面向他。

林苑終是擡了眼睫。卻瞬間跌入他那潮紅的眼波中。

“阿苑,這些年來,你可有想過我?”

他灼燙的呼吸打在她面上,明明氣息滾燙,卻讓她無端顫栗。

在他灼灼的盯視中,她輕微蠕動了唇瓣,猶若無物的道了聲:“想過。”

他的呼吸急遽急促起來,而此時,卻又聽她輕聲道:“此後只有你。”

“阿苑,阿苑……”

他情難自禁的捧著她的臉龐輕啄起來,雙眸充滿了迷醉。

他本就生的雙眉翠長,英俊如神,如今一動情,就愈發是眼波入鬢,俊秾的臉龐醉紅,俊美風流。

壁燈光暈搖晃,絲絲縷縷的覆住兩人交纏的衣物。

不同於白日的風馳電掣,夜裏返程的隊伍走的相對緩慢,直到天近破曉了,這浩大壯觀的隊伍方回了蜀都內城。

自覺看了一場皇家辛秘的蜀都知府,回來的一路上都萬分忐忑,不知聖上會如何處置他這個‘知情人’。

早知道此次前去涉及的是皇家辛秘,他早就找個理由讓旁人去了。一想想他千萬次的後悔,後悔自己為了在聖上面前表忠心,陰差陽錯的就踏了這要命的一步。

一想到青石村時的那驚險一幕,他都不禁後脖泛涼,有種刀懸脖頸的恐慌感。那為可是狠到連太子都不放過的主啊。

木逢春他們所在的牛車在偏後方向,不過因太子在山上,前後左右圍攏的甲兵也有許多。城內百姓見了這些煞氣騰騰的兵士,無不退避三舍。

木逢春看在眼裏,多少有些傷感,他隱約能預料到,此後他那平靜的日子怕再也不覆返了。

遠遠的瞧見了街對面那已經開了門的點心鋪子,他不免就想到,這家鋪子裏做的幾樣為難糕點都是娘素日喜愛吃的,如今一別蜀地,怕再沒有回來之時,那他娘怕再也吃不著這家的點心了。

幾番掙紮之後,他看向一旁的田喜,小聲的問他:“不知我可不可以去那家點心鋪子買幾樣點心?”他說著伸手指著遠處小門面的鋪子,“我娘素來喜愛吃。”

田喜瞇眼往那看了眼,而後道:“那成吧。不過再額外再帶上一份,算小殿下送娘娘的心意。”

春杏聞言緊張的看看木逢春,他卻並不介意的施禮:“好的,謝謝公公。”

田喜就使眼色示意旁邊的幾個甲兵隨他一道過去。

順子停了車,自然也要隨著一道。

這時,晉堯迷迷瞪瞪的醒了,搓了搓眼睛,轉著腦袋望著周圍似有迷糊。

“小殿下醒了?”田喜心疼的幫他揉著四肢,“您是遭了罪了,怕都沒睡個囫圇覺。”

晉堯這會就清醒了,然後昨晚上的記憶就全部滾回了他的腦中。

“木逢春呢?”

回答他的是春杏:“去買點心了,姑娘……娘娘她最喜歡吃那家的點心。”

晉堯哦了聲,往春杏臉上看過半眼就移開。

木逢春剛買好點心,提著出來的時候冷不丁聽到有人喚他。

“逢春!”

熟悉的聲音讓他立馬回頭,而後他震驚的看到,那金陵的沈夫子正難掩怒容的朝他而來。

“逢春果真是你,你倒讓為師好找!”沈夫子邊走邊嚴肅的問他,“今年春的童試,你為何沒有參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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